我家附近,有一间独立的车库,里面住着一个老人,她很少和人说话,总是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门前,静静地晒着太阳,或独自望着铁门,发呆。日出、日落,天天如此。
那天,我偶尔骑车回家,放肆地撒下一串悦耳的铃声,没想到,老人竟打开了门。我心里一颤,这是怎样一张脸啊!一道道皱纹占据了核桃似的干瘪的脸,浑浊的双眼有些呆滞地看着我,一缕白发耷拉在额头上。她的嘴唇分明蠕动了两下,却没有说出话来。
门又悄悄地关上了。
以后,只要一听到我的自行车铃声,老人一准打开门,继而探出头来,把我望了一眼之后,又轻轻地摇摇头,又悄悄地关上门。
后来,无意间听别人说,老人一直独身,养子养女成人后弃她而去,连她最疼爱的孙女都不愿意到这个地方来,而她孙女的自行车还是老人攒了好长时间的养老金买的。以往孙女一来就使劲地摇自行车铃,老人就乐得过节似的,开门迎接。也不知从何时起,连孙女都很少来了。直到此时,我才明白,为什么我自行车铃声一响,老人就踩着碎步开门。
又一次放学,我习惯性地按了按自行车的铃,老人也习惯地打开门。我友好地冲她一笑。她似乎吃了一惊,竟感动地流了泪。“奶奶……”我情不自禁地喊了一声,老人笑了,那笑,就像在秋阳里绽放的菊花。
不经意地,每次回家,我都按按铃,等老人出来后,就朝她甜甜地一笑。渐渐的,每当放学时,不管刮风下雨,老人早已立在门口,看我的眼神也渐渐温和,有时还主动向我微笑,这也给我带来一些满意和满足。终于有一天,在我甜甜地叫了一声“奶奶”后,老人小声地说:“闺女,学习忙不忙?能不能到奶奶家里坐坐?奶奶给你做好吃的!”说完,老人乞求似的望着我。“好啊,我最爱吃好吃的了。”我不忍心拒绝她。“好好好,快进来。”老人高兴的请我进屋,把家中好吃的都拿了出来,仿佛把我当成了她的孙女,而我早年就失去了奶奶,也非常愿意充当她的孙女。“哈哈,哈哈哈……”小孩纯真的笑声,与老人爽朗的笑声,从这间车库房中飞出,在小区的上空越飞越高,越飞越远……
回到家,我的耳畔又响起了那爽朗的笑声。细细体味,那笑声中却充斥着许多无奈。其实,人过半百,追求的不是物质上享受,只希望儿女们能常回家看看,共享天伦。风拂过我的脸庞,望着天际那道残阳,我的心又飞到了那间小车库中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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